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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14  [2008-5-19] [ from 左岸右手 ] | |
我说你知道吗,五号不是发薪日嘛,每次到发薪水那天我请人吃饭的欲望就特别强烈,那天我打了数个电话,没人肯成全我,不是在火车上,就是要回家找老公。我一鼓作气走了五站路,肚子饿得要死了,挑一家人看起来特别多的店走进去,奋勇吃了两大盘菜。把胃撑得鼓鼓的。心里好像也就不怎么空了。我心里想你们一个一个不陪我吃饭,这里有一池子的人和我一起吃饭呢。 他说这种事我也遇见过啊,他说以后不会了。咱们俩在一起,你就找到一个人有绝对义务陪你吃饭陪你逛街关心你的头疼脑热,恭喜你啊。 我们都是看上去活得繁华似锦的人而已,走近一看,不过是折射了别人的热闹。 我说这一年里总共收到一张贺卡,还不是我的生日。是圣诞日。我的生日对谁来说都称不上是个节日。每到大型节日,我就是个被施了隐形咒的人,谁都想不起我。还好有两个闲钱,热爱购物。所以百货公司还关心我的死活,这个时候就送来卡片一张,鼓励我再接再厉努力致富努力消费。 他说不会了,从今以后,生日啦情人节啦圣诞节啦所有的节日都不要怕,有我陪你。 我说我不喜欢和以婚友人聚会,她们以她们合群的自大打击我未婚的自信,质疑我不婚的合理性。看着我就好像看着水泊梁山那几个泼皮破落户,总想设计招安恨不得天下尽飘王旗才好。 他说我么们在一起啊,你就成了她们那一国的,让她们后悔 嫁得太早。多好。 我说我以前不怕的,觉得我可以就这样子精神上自给自足地过下去,可是我现在开始害怕了,也许是因为我真的变老了,以一种全新的速度在变老。我很怕我找不到我要的那个人,我也怕我找到了他他又不肯和我在一起。我怕有天到了三四十岁变成一个讨人厌的坏脾气的老处女。我还怕有天变成一个没有判断力的花痴。我怕我没我想的那么好,我更怕我其实比我自己以为的还要好。你知道两样都会让我不甘心。 说所以更应该听我的话,这样到了三四十岁你还是气质很好的女人,表情很自信妆化得很漂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像咱们外语系的周老师。 我看着他,很沮丧。我把自己在精神上扒光了,但是走错了舞台。这一次的展示纯粹是个徒劳。
很多女人都如此,花钱花得豪狠,爱人爱得执拗。但是很少有能碾碎自尊心来求胜的。我没料到她是这么任性。能让她这么个人改弦更张地学习婉顺,我如果是个自信心超强的男人应该痛并快乐着。可是我没有。自己并不窃喜,对她也没有心痛。 我并不怎样吃惊,因为我见过父亲被母亲热烈的目光圈住时一脸的尴尬且虚弱的笑,现在那正是我所日益谙熟的表情。我们都没有那样丰沛的热情,性格里也缺乏凛冽的力度。我和我的父亲,我们这样的人,必须走进婚姻生活的时候,是不是也只能做到同一个人相敬如宾呢? 怎么会有人向往相敬如宾呢?这四个字有多苍凉啊。做朋友是必须要拘着礼仪的,以这样的方式相处感觉使不上力气,再怎么贴近也还是外人。 他说你拎来那一包是什么,巧克力呀?我回过神来说下了班无聊在超市里买来送给你吃。我说我小时侯就热爱一种上海生产的白兔巧克力。可惜没有吃过瘾。他说男孩子嘛,爱吃咸的才能长力气,吃甜的只能长娇气,我妈也这么说。 他说姚芹对你算不错,试着对她好一点。她抽完一支烟,打开窗子,回头笑笑说其实不过是掩耳盗铃。我坐在马桶上开着抽风机点半支香烟,然后把烟头和烟灰冲进下水道里,过一两个小时我妈还是能发现的,虽然她不说破。 我说海松为什么现在起要抽烟呢?他说过了二十五,就觉得很萧索,再过两年就简直是肃杀了。他对着窗子站着,语调缓缓地说你心里有别人是吗?我听他那么平缓地说着,心里起一阵大翻腾,他转过身,说姚芹跑来问我,问你是不是心里窝藏着什么人,丁海松笑得灿烂说姚芹说了,她不能一直和风车作战,让这个人放马过来,好好厮杀一场。 他这么笑着,左颊旋出一个小涡,他说少见这么有生命力的女人是吧。 我们的心跳成那么汹涌的一个惊叹号,眼神却是能对接成一个删节号。我们要怎么办呢?到处都是眼睛。我们要活成什么样呢?
表姐说你这是单身恐惧症。我的表姐张丽霞女士正在准备做高龄产妇。她说有了孩子,人生就会陷入泥泞状态,起码有两三年你不是你自己,后来你会收获一个你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我赞成她的审慎,孩子和婚姻本来就是一种修炼,看你是想成精还是成仁了。 她像一切有机会成为烈士的人一样,站在这个当口,是牺牲还是苟活于人世间,这是一个选择。表姐说你也一样,现在是一个当口,还是要负点世俗责任,到了四十岁,你那个娃娃脸也不会再好看了。她说我受姨妈的委托来跟你谈谈的,看你是想成精还是想成家吧。 如果我们在世上,没有来处,我们的背后就没有目光的追问,可以有更疲惫的步态,不至于时时逞强刻薄自己。
他说小簇,跟我一起,你是不是很辛苦。他说小簇,你知道,我不愿意做一个人的唯一,那样,你就有义务只能做这个人的唯一。你明白吧。你原来是明白的。 是的,她明白。麦小簇想,那是她很多次从别人身边落跑的原因。 他说麦小簇,你不要为我这一颗树而失去整个森林。麦小簇答得飞快,你玉树临风,是一颗不平常的树。她的手贴在他掌心里,笑得凄惶。每个女人和他在一起,就会开始对忠贞索求无度,是她,也不例外。没办法,安全感那么稀薄,稀薄到时时提醒你有危险环伺。他说小簇,你爱我我知道,可是你也爱自己吧,爱从前的自己,是不是更多一点。他说你想通了,就会明白我的心理。麦小簇想了想,决定试一试。做回自己,有多么难,轻车熟路的。 麦小簇恢复社交生活,姿态宛如一只夜放的海棠。大家开始承认,程千川有识人之明,麦小簇虽然不是了不起的美人,但是衬了浓艳的妆容,眼神明亮,风标挑挞,有摄人的力道。三三两两有裙下之臣聚拢了来,麦小簇的周末开始活色生香。麦小簇想程千川你该释然了吧,没有人等门一脸倦容无声拷问,没有人用黑眼圈向你示威压榨你灵魂里的那点笑,没有人孜孜不倦复读机式地重播你去了哪了同谁一起干了什么。程千川,你在某个pub是不是就笑得比较自在呢。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也是一种相处方法,麦小簇发现某些男人比程千川更会穿衣服,某些男人比程千川更会穿衣服,某些男人比程千川更擅长不着痕迹的献媚。某些男人眼睛里的信息比程千川更加鲜活生猛。 在坊间的传说里,麦小簇是一个过着混乱生活但是外表光艳的女人,像一枝开在烽火里的桃花,凌乱轻薄。一片乱象之后,没人知道我揣着那么朴素的梦想:关于太平盛世开枝散叶的梦想。 也许就是这样,当你以为你的心已经安顿好了。隔不久就会发现更大的动荡已然在来的路上,静谧的幸福,说到底,那样难求。 我叫做麦小簇,皮肤依然紧致,只是心里一寸灰似一寸,这也是一种无内俱焚的方式。比较安静比较羞涩。 你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吧,他解放了她,让她活成原本该有的样子,但是这个导师显然又不够敬业,早早放开了手,任她一个人颠簸上路,跌跌撞撞,很痛。 在某个酒吧幽暗的光线下面,你可能会遇到我,我喜欢画桃红色的眼盖,像开得最艳的那种桃花。我喜欢坐正中的位置,我不怕展览我的孤单。
听他调子持平的带着浓重方音反复讲述他的人生挫败史,或者说是精神奋斗史,一丝不苟地对付所有小细节,我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绝望的气息,而且是缓释,越来越浓重。同他在一起,你会觉得这世间上的事无比的艰难,人活在世上趔趔趄趄。我不是说生于贫贱是一个天然缺陷,可是你必须承认,贫贱会败坏一个人的人格气质。对钱对感情对人生都不能有平和的心态,对每个结果都拼死执著对每个过程都患得患失,有节俭而刻薄由刻薄而入怨毒,这样的人我不是没见过。如果最终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不出两个结果,不是我被他闷死,就是他被我吓死。对于他来说,我好像太生动了点。 他还在絮絮叨叨他和老唐之间的恩怨时,我已经完成了对他的精神批判。他的讲述基本上告一段落,然后他看着我很认真的问,你现在每个月拿多少工资?我据实以告。他说那你每个月存多少钱?我吓了一跳,说没计划过。他又说结婚的事你家里人不催你吗,毕竟你也这么大了。我的脑子里刷刷地闪过从十四岁到二十六岁我爱过或爱过我的那些男子们。他们每一个的脸依次如花般在我面前盛放。我想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对着这样一张五官平板表情乏味的脸呢。很悲哀的想到,这大概就是时间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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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dew] at 22:48:22 | Comments [0] | TrackBack[0] | 1595 view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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